四川在线记者 吴梦琳

2022年3月30日至4月1日,由四川广播电视台出品的三集考古纪录片《古蜀瑰宝》在央视纪录频道播出。

摄制组从2020年开始跟踪拍摄,历时两年,以三星堆新一轮考古发掘的开启为切入,实地探访甘肃、湖北、浙江、陕西等地古遗址,集纳呈现60余位专家的学术观点和最新研究成果,探寻这些古老的遗址和丰厚的文物背后所蕴藏的文明密码。

“通过最新的考古发现、最新的研究成果、最新的学术观点为支撑,构建起三星堆文化的形成、古蜀文明的演进脉络、古蜀人对外的交流互鉴等图景,从而进一步廓清中华文明多元一体的史前格局。”《古蜀瑰宝》总制片人张平说。

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开展勘探

记录,一代代考古人接力揭开古蜀王朝神秘面纱

三星堆这一富有浪漫气息的名字,其来源也颇有些巧意:在当地,有一个像是月亮一样的台地,还有三个土堆,当地人形象称其为“三星伴月”,便有了三星堆。后经过考古证实,这其实并非普通的土堆,正是那个神秘的古蜀王国留给今人的遗存。

自2021年3月以来,三星堆新一轮考古发掘对外公布成果,引起轰动,举世瞩目。公众不仅震撼于这里所发现的光彩夺目的黄金面具、造型天马行空的青铜器、铺满全坑的大型象牙等稀世珍宝,惊叹于神奇璀璨古蜀风采,更看到了恒温恒湿考古大棚、多功能考古发掘操作系统等最为前沿的考古技术和方法。就在纪录片播出期间,2021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揭晓,四川三星堆遗址祭祀区入选。

三星堆为何要采用这样的考古方式?这些文物是如何被发掘的?在《古蜀瑰宝》纪录片第一集《发掘·发现》中,进行了全景式的记录,让观众更加详细了解其缘由和始末。

三星堆遗址考古发掘现场

2019年,四川省组织实施古蜀文明保护传承工程,系统开展古蜀文明学术研究与考古工作,全面加强古蜀文明遗址保护与展示利用,积极推动古蜀文明传播宣传与创新融合。

在此背景下,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组织力量,对三星堆遗址祭祀区进行勘探,先后新发现了六座祭祀坑。

与此同时,四川广播电视台筹备启动《古蜀瑰宝》项目,希望能够对古蜀文明进行一次系统梳理和全新诠释。“2020年时,我们与凤凰卫视联合推出十集文化纪录片《蜀道风流》播出,是对于巴蜀传统文化的一次寻根,《古蜀瑰宝》是《蜀道风流》的姊妹篇,希望能够对古蜀文明做一次探寻。”张平介绍。

当摄制组第一次跟随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考古人员前往三星堆遗址祭祀区时,大家都没有预料到,未来在这里,竟然将有如此多的惊世发现。

考古与其他工作不同,并非一朝一夕之功,有的甚至更是需要长达数十年,一代代人的接力传承。

三星堆新发现半张脸的黄金面具

在纪录片中,通过历史影像资料和故事讲述的方式,回顾了从上世纪20年代三星堆第一次偶尔被发现以来,考古学者们对于三星堆的上下求索。

1934年,华西协和大学博物馆考古队几位学者,开启了三星堆历史上第一次科学考古,虽然由于当时环境所限,只进行了10天,但正如四川大学杰出教授霍巍所言:“对于古蜀文明的关注是从文献到考古,在这里第一次架起了一个桥梁,也引发了以后由三星堆到古蜀文明的整体研究。”

1986年7月,三星堆遗址祭祀区一、二号祭祀坑开启抢救性发掘,青铜神树、纵目面具、黄金面罩等大批珍贵国宝现世,让三星堆“沉睡数千年 一醒惊天下”。

而这一次新发现六座祭祀坑,尽管大家都迫切想要知道下面究竟埋藏着什么,但在秉承科学考古理念的当下,发掘不仅仅是要发现宝藏,更要从中探寻历史气息,发现文明线索,开启发掘必须慎之又慎。

“我们希望在这次发掘过程中能够把祖先遗留下来这些东西,以最精细、最系统的这种方式,把它全部收集起来,不要给我们后人或现在的发掘人员今后形成一些遗憾。”片中,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三星堆遗址工作站副站长冉宏林说。

经过多次论证和方案修改,2020年7月,考古大棚开始搭建。2020年9月,一场简单的启动仪式在考古大棚里举行,来自全国的诸多重量级专家共同见证。从发现到发掘,从发掘到发现,三星堆开启新的进程,观众也跟随镜头,看到了一个个珍贵文物被发现的激动瞬间。

三星堆新发现的青铜器

追溯,沿着古蜀文明远航旅程走进十余处古遗址

丰富珍贵的古蜀瑰宝,昭示着三千多年前位于长江上游地区的高度发达的古蜀文明的独特存在。这些罕见独特的文物,既是古蜀人奇思妙想的结晶,也正是开启通往古蜀文明之门的重要密码。

“关于三星堆的纪录片已经有不少,但做《古蜀瑰宝》这部纪录片,希望不仅仅有现实维度的切入,更有着历史维度的梳理,引领观众对古蜀文明进行一次更深层次的解读,以更广阔的视角来看待古蜀文明的意义和价值。”张平表示。

古蜀文明虽然特点鲜明,但细细剖析,三星堆所发现的尊和罍代表的礼制、玉石礼仪的使用等,彰显着其并非孤立存在,而是与其他文明之间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那古蜀文明的源头究竟在哪里?其发展经历了什么样的历程?受到了哪些文明的影响?三星堆之后古蜀文明又向何处去?

成都宝墩遗址

为了用影像回答这些问题,在持续关注三星堆考古发掘同时,摄制团队也从广汉出发,先后走进位于四川的茂县营盘山遗址、成都宝墩遗址、成都金沙遗址、什邡桂圆桥遗址以及甘肃马家窑遗址、浙江良渚遗址、湖北石家河遗址、河南二里头遗址等地,试图沿着古蜀人的脚步,从四川盆地向东远渡万里长江,向北突破险峻秦岭,向南穿越西南山地,一条又一条对外交流的道路,铺展出古蜀文化融汇交流的盛大图景。

湖北天门石家河遗址

“我们一共采访60余位专家,通过对各个遗址的文化与文物的比较,对气候和植被的试验,对古道沿途留存遗迹的寻访,试图来厘清不同时期古蜀文明的发展、成长、演进与融合的脉络。”《古蜀瑰宝》执行制片人彭淼介绍。

在第三集《交流·互鉴》中,摄制组跟随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孙华,一同前往二里头考古工作站寻访一件陶盉。位于中原地区二里头遗址,被考古学家认为是夏朝的都城,也是“最早的中国”。在相隔1000多公里的三星堆,出土了不少与二里头非常相似的陶盉。

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孙华

“陶盉是一种非常复杂的器物,它是一种仿造鸟而又升华和抽象了的器物,这种器物一般来说不可能在没有联系的两个区域内独自产生,它一定是文化传播的产物。”孙华如此解释。

不仅仅有陶盉,三星堆所发现的牙璋、高柄豆等,还有更具分量的铜牌饰,都来源于中原二里头文化。这些器物的存在,说明至少从二里头时期(距今3700年前左右),中原地区和成都平原之间已经有着长时间的持续性交流。

这样的交流,是一种兼收并蓄、发展创造、不断流动的。从二里头发现的牙璋,出现在了三星堆,三星堆人在采纳其主体风格的同时,也赋予了特有的文化色彩,而这种带有三星堆文化色彩的牙璋,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又在越南北部地区陆续出土发现。

为此,摄制组又赶赴宜宾屏山县,跟随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研究员万娇寻找确认从四川前往越南的古道。根据专家们的研究,远在4000年前,一条古老国际通道以四川为起点,经云南连接缅甸、印度,通往东南亚、西亚及欧洲各国,今天将其称为“南方丝绸之路”。

“回溯过去,古蜀文明正是在迁徙中融合,在融合中成长。”主创团队说。

成都金沙遗址

愿景,描摹远古中华满天星斗灿烂图景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由于材料所限,中华文明的起源被认为在黄河流域的中原地区。然而自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以来,随着三星堆、石家河、良渚等长江流域遗址的相继发现,开启了对于中国文明起源形成和发展认知的重构——长江流域与黄河流域同是中华文明的母体,中华文明的起源发展是多元一体的,犹如璀璨的满天星斗。

此次三星堆新一轮考古发掘的开启,再次以不可辩驳的事实证明这一观点。“古蜀文明开放包容、传承有序,证明着中华文明起源的多元性,它所呈现出来的崭新高度,也极大丰富了中华文明的内涵。”这也正是《古蜀瑰宝》在策划之初的一个愿景,希望能够以三星堆为一个切入点,以真实、客观的视角,追问历史,溯源文明,将这幅满天星斗的灿烂图景描摹出来,从而进一步廓清中华文明多元一体的史前格局。

三星堆黄金面具

“三星堆的发现和我们过去中原地区的考古发现、长江流域的考古发现,一起重构了整个中国古代文明早期的面貌。”纪录片中,霍巍这样总结。

为了让观众有更为直观的体验,片中运用了大量实物照片、遗址照片以及对比等手法,在语言呈现注重专业性与厚重感的同时,也不失诗意化的表达。

在这部纪录片中,观众可以跟随镜头看到位于长江上游的三星堆遗址的神秘,位于长江中游的石家河遗址的久远,位于长江下游的良渚遗址的恢弘。各个文明独自生发、又互相交融。

三星堆青铜纵目面具

一个典型案例是,诞生于良渚的玉琮,外方内圆的独特构造代表着良渚先民的天地宇宙观,传承到了地理上相隔千里、时间上相隔千年的金沙。纪录片中,用了不小的篇幅,着重讲述了“玉琮的旅行”,试图还原玉琮离开故土,跨越大半个中国,穿过时间的长河,终于在古蜀国安定下来的“旅行”路线。

从水乡泽国到成都平原,在中国这片广袤的大地上,不同地域间,文化跨越时空持续互动与流转,共同构成了辉煌灿烂、博大精深的中华文明。

“也许仅凭3集约120分钟的内容,《古蜀瑰宝》还不足以全面诠释关于古蜀文明的前世今生。但这部纪录片的珍贵之处在于,让我们和考古专家一起实地探寻散落在各地的文化遗址,厘清古蜀文明的演进,回望中华文明的起源,从而能够站在更加宏观的视角,读懂远古中华的文化版图。”主创团队表示。

(本文图片均为剧照,由四川广播电视台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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